可能每個人都聽說過鯨落，這是鯨魚死亡后沉入海底的過程，由于鯨魚巨大的體型，它們無法快速被食腐動物分解干凈，因此會落入不見天日的海底，鯨落的過程會持續(xù)數(shù)月到數(shù)年。由于海底無光，自然沒有光合作用植物存在，所以這里是海洋的貧瘠之地，只有極少數(shù)生物依靠海洋上層掉落的有機物生存，其中鯨落就是最大號的美食，鯨魚的尸體將會在海底存在數(shù)十年到百年之久，它就像是一個綠洲，在荒蕪的海底養(yǎng)活了一大群生物。中國2020年在南海首次發(fā)現(xiàn)了鯨落的現(xiàn)象，還一度引發(fā)我們的好奇，很多人形象地將其稱為“一鯨落而萬物生”。

深海中的鯨魚尸體就像是一個個綠洲，養(yǎng)活了大量深海生物?圖/wikicommons?

與此相比，鯨魚的便便就基本上沒什么人關(guān)注了——考慮到我們對于便便的樸素情感，這是些黏黏糊糊飄蕩在海面的惡心排泄物不受歡迎其實是很正常的。不過科學家們最近開始發(fā)現(xiàn)，鯨魚便便的價值可能超乎所有人的想象。

藍鯨糞便細看就是這么一些黏糊糊的漂浮物，它們發(fā)紅是因為主食是磷蝦，蝦青素是紅色的?圖/flickr

一方面是，我們每天呼吸的氧氣中，都有鯨魚糞便的一份功勞。鯨魚的排便量很大，一般排泄體重2%的物質(zhì)——對于藍鯨來講，這就是差不多3噸的量了。這些如同泥漿一樣的大便并不會沉入海底，而是一些絮狀的漂浮物質(zhì)，會漂浮在海洋表層，成為海洋中浮游植物（主要是藻類）最珍貴的營養(yǎng)物質(zhì)來源——而這些浮游植物實際上為整個地球貢獻了50%以上的氧氣。

這些顯微鏡下才能看到的微小浮游植物貢獻了地球上很大一部分的氧氣? 圖/pixabay

在沿岸淺海處，河流攜帶的無機物非常豐富，各種生物數(shù)量眾多，所以這里一般不會缺乏營養(yǎng)物質(zhì)，鯨魚糞便對浮游植物的重要性相對沒那么重要。但是沿岸淺海海域面積畢竟比較小，水深小于200米的淺海水域面積僅占海洋面積的7.6%，而在深海中，由于離大陸太過遙遠，河流從陸地攜帶的泥沙無法到達。鯨魚的便便就成了最重要的物質(zhì)，許多鯨魚的遷徙路線極為漫長，比如座頭鯨，它們每年都會從熱帶遷徙到南北極享用磷蝦大餐，其中就會路過廣闊的深海，并沿途在這里播撒下漂浮著的“金坷垃”，浮游植物們依賴這些便便在整個地表海洋中繁衍，源源不斷為地球提供氧氣。

座頭鯨的遷徙路線?圖/flickr

鯨魚糞便的另一份功勞是，它保證了海洋生態(tài)系統(tǒng)的繁榮。舉一個例子，磷蝦是藍鯨最主要的食物，（以體重計算的話）藍鯨不僅是現(xiàn)在地球上最大的動物，也是地球有史以來最大的動物，沒有之一，它們每天捕食磷蝦的量可達1500千克以上，在人類捕鯨活動開始之前，藍鯨的數(shù)量可能高達數(shù)十萬頭甚至更多。如果根據(jù)常識來推斷的話，藍鯨作為磷蝦最大的捕食者，如果它們數(shù)量減少，那么磷蝦數(shù)量就會大量增加，然而事實的情況是，在1960年左右人類的捕獵讓藍鯨幾乎滅絕，當時整個地球上的藍鯨數(shù)量可能只有數(shù)千頭了，而與之同時出現(xiàn)的卻是南極磷蝦種群的大規(guī)模減少——大約減少了80%。

磷蝦個頭只有5-6厘米大，不過卻是南極海域中數(shù)量非常多的生物，有時候在一立方米海水中會有數(shù)千只?圖/wikicommons

這種情況是一個在當時令人不解的難題，不過最近科學家們的研究結(jié)果認為造成這一現(xiàn)象的原因鯨魚糞便的缺乏。由于南極并無河流流入大海，自然也就缺乏來自大陸的無機物，所以南極周邊的海域本身是一個比較缺乏無機物的區(qū)域，無機物基本上要靠洋流從別的海域帶來。在其中鐵元素是一種極為重要的微量元素，藻類依靠鐵元素才能繁榮生長并進行光合作用，磷蝦們則以藻類為食，如果有鯨魚將磷蝦吃掉，它們就能夠從磷蝦中回收這些鐵元素——拉出的便便中鐵元素的濃度是周圍海水中的1000萬倍。

但是要是沒有鯨魚吃掉它們，磷蝦在死亡后將會落入深海中——這就相當于鐵元素從表層海水中流失了。鯨魚的大量消失，則意味著鐵元素的流失，這種流失帶來的后果就是表層海水中藻類的減少，這就自然導致了磷蝦數(shù)量的大減。所以，從這種意義上來看，鯨魚實際上就類似一個巨大的循環(huán)泵，它在捕食的過程中，將深海，或是營養(yǎng)豐富的淺海中的無機物富集到體內(nèi)，然后通過糞便將其排放到缺乏營養(yǎng)物質(zhì)的海水中。所以結(jié)果就是，鯨魚數(shù)量越少，海洋就越貧瘠。

鯨魚就像是一個巨大的泵，它能在深海和淺水中活動，由此打通了深淺不同深度的物質(zhì)循環(huán)?圖/wikicommons

鯨魚糞便的另外一份功勞是控制氣候變暖。我們都知道，二氧化碳含量的增加是造成全球氣候變暖的主要因素，而有科學家就認為，鯨魚本身以及鯨魚的糞便，都能控制地球上二氧化碳的排放。我們所有的有機物都是以碳元素為中心構(gòu)建起來的，因此實際上每一種生物的生長過程就是一個固定二氧化碳的過程。

鯨魚作為一種大型哺乳動物，其在成長過程中固定的碳元素自然是非常龐大的，根據(jù)統(tǒng)計，每一頭成年藍鯨平均能夠固定大約33噸的二氧化碳，在它們長達百年的生命中，這些二氧化碳都將一直以有機體的形式存在。如果藍鯨數(shù)量能夠增加1萬頭，光它們的體內(nèi)就能固定33萬噸二氧化碳，而在人類捕鯨之前，藍鯨的數(shù)量可能有數(shù)十萬頭的。

藍鯨體長可達30米，體重最高達177噸，是地球有史以來最大的生物?圖/wikicommons

與此同時，更多的二氧化碳將會由鯨魚糞便固定。如前文所說，鯨魚糞便能夠極大促進浮游植物的生長，其中一些浮游植物死亡后會因為腐爛而釋放出二氧化碳，另外一些則會沉入海底被掩埋，或者是被吃掉，構(gòu)成這些浮游植物的二氧化碳就被固定成為了沉積物或者是有機物。有研究表明，在南太平洋中12000頭抹香鯨通過它們的糞便促進浮游植物生長后固定的二氧化碳含量為80萬噸碳，而這些抹香鯨只是全球抹香鯨群體中的3%，如果還考慮到其他種類的鯨魚，那么它們對于全球二氧化碳減少的貢獻將會極大。

抹香鯨在全球各處不結(jié)冰的海域都有分布，其活躍的范圍從水深1000米到水面??圖/wikicommons

因此，有科學家認為，增加一頭鯨魚對全球氣候變暖所做的貢獻勝過種植數(shù)千棵樹。不過可惜的是，盡管1986年以來，世界范圍內(nèi)開始嚴格禁止商業(yè)捕鯨，但是以日本為首的數(shù)個國家依舊在以科學捕鯨的名義大肆獵殺鯨魚（2019年日本宣布退出國際捕鯨委員會，重新開始商業(yè)捕鯨），所以我們要真的依靠鯨魚控制全球變暖可能遙遙無期。

參考資料：

https://shimo.im/docs/WGrpxdxXJr9HRD9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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